【伞修】隔世念君
伪·灵异古风/伪·前世今生/再起巅峰番外
提前万圣节快乐。
配合哀伤调调纯音乐食用更佳
一 至此
“啧，我又不是小孩子……”被吵醒的叶修抱怨。
为了庆祝兴欣战队的在比赛中的优异表现，陈果特地包了一辆大巴，目的地直指H市最近新建成的大型游乐园。这座游乐园占地950英亩，投资超过50个亿，上了无数次电视。
在陈果的印象里，游乐园从她玩儿荣耀后不久开始建造，如今算来也有好几年，总算是建好了。所以在运营开放的那一刻，陈老板果断爆发手速，直接定了兴欣的团体票，还要求全员参加，不得缺席。
特别是某位叶姓选手，不能再找生病的理由躲开这种外出的集体性活动了。
“游乐园又不是只有小孩子能去的。”
陈果看着队长颓废地窝在床上，“你也要适当出去走走啊。橙橙你说呢？”
苏沐橙点了点头，“是呀，我也想去呢。”
“柔柔你说呢？”陈果又去问身边的唐柔。
“是该出去走走。”唐柔微笑。
叶修没再找理由，一脸无奈地被抱着手臂拽上了大巴。
这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难得获得了全队上下的赞同。加上秋高气爽，颇有几分组团踏青游玩的意味。陈果兴致高昂，在巴士上握着麦克风唱起了荣耀游戏的同人音乐，唱完就让苏沐橙和唐柔上场，两位妹子也毫不逊色，兴欣一路上都十分欢快。
到了游乐园，最活跃的几个人，像包子、陈果担任前锋，全程领着队伍东奔西跑。一些比较刺激的项目，例如跳楼机或者大转盘，倒是没有强求叶修去玩。半天下来，哪怕是看着年轻人互相推推搡搡哈哈大笑，叶修也累得坐在长椅上拒绝起来。
“你真的不去摩天轮吗？”苏沐橙担心地问。
“不去不去，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看看就行。”叶修连忙拒绝
——摩天轮前排着黑压压的队伍，没有半把个小时怕是排不到。叶修看的头皮发麻，一联想之前陈果提议要不要在这里住宿一天、明天继续把没探索完的地方给玩一遍，一度觉得自己的游戏生涯到了尽头。
“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啊。”魏琛坐在了他的旁边。
“哟，老魏，还活着呐？”叶修说。
“呵呵。”
魏琛吐完两个字不再说话，从胸口的口袋里摸出烟盒，一打开才发现烟早就抽完了。
“得嘞，我去买盒烟。”魏琛一拍大腿，艰难地站起来。
“去去去。”
魏琛离开后，长椅又恢复了宁静。
应该说是一片喧嚣中的宁静才是，因为傍晚与夜晚交错的这个时段是游乐园最为热闹的时候，苏沐橙他们选择这个时候去排摩天轮的队伍，也是为了上摩天轮之后能正巧看到H市美丽的夜景。
远处游乐设施的光效、街边商铺的彩灯逐渐打开，绚烂缭乱的灯火和黄昏的日光糅合在一起，模糊了叶修的视线。
二 遇鬼
魏琛怎么还没回来？
粗粗估算了一下时间，要是他去买烟估计都能够来回好几趟了。叶修只好站起身，忍者双腿的酸痛往魏琛离开的方向去找。
循着记忆里小商店的位置，叶修摸到了一片竹林。
穿过这片竹林就是了，不然还要绕好大一个圈子。叶修心底说。
说来也奇怪，竹林明明应该不大，只是装饰环境用的植被，地上铺着厚实的枯草和草屑，他却发现自己越走越深，直到身边渐渐聚起一片雾来，寒气冻的他打了个寒颤。
不对。
他正打算往回走，竹林却到了头。
叶修跨过竹片交错形成的篱笆，眼前是一个热闹的古镇。
一个声音在他身前嚷嚷。
“哎哟，这位侠士赶路辛苦了吧？来，喝碗茶。”
闻声过去一看，是个带着布头的茶摊老板。那位精瘦的人见叶修愣愣地从竹林里跨出来，大大咧咧地往茶桌上掷了碗，往里面满上了温热的茶水。
“愣着干啥啊，路过我这儿的人啊都说这茶水好喝。”那人笑道，像是觉得他的样子十分有趣。
叶修端起碗。他不是很懂茶叶的好坏，但这碗茶水闻起来确实甘甜清冽，自己正巧也渴了，便一边啜饮一边观察这古镇。
茶摊管事见叶修慢慢喝着茶，甩着肩膀上的抹布忙活自己的去了。
这里四周都是古代的建筑风格，有茶楼、药铺、绸缎铺等等。楼房的三、四层互相之间系着红绳，红绳上挂个一个个顶个大的红灯笼，而一、二层多挂着些各不相同的彩灯。街上有着各种各样的摊子，要说最亮的，有个卖琉璃灯的店铺，两盏最大的琉璃灯挂在店门口，引得行人纷纷注目叫奇。
古镇中心有一个湖，入水口在东、出水口在西，湖水涓涓流动，湖中飘着不少制式相同的莲花灯，湖上架了座桥，桥边有几个题字，题字叶修有点不认得，只是桥上有不少人。
叶修又看了几秒，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来来往往的人皆是古装模样，一些现代的道具，比如背包、手机都没得看见。
“你们这儿……是在拍戏吗？”叶修轻声问。
“啊？大侠要听戏？那得去凌雪楼。喏，现在二楼呀就有戏子在唱呢。”茶馆管事笑脸说。
顺着他的视线，正有一家酒楼的大门敞开。大门旁贴着鲜红色的对联，屋檐上顺序挂着写有菜名的长灯笼。二楼的所有门皆开着，零星的曲声传到街上，叶修可以看到里面戏子和靠窗的几位客人。
“哦，那你有见过一个和我穿的差不多的人吗？”
“没见过没见过，不然我也不可能喊你侠士呀，你说是不？”管事话是这么说，却机灵非常，对这位“侠士”的来处并不多问。
“多谢。”
叶修放下茶碗，想了一圈，还是觉得原路返回最为稳妥。这个地方太为诡异，先排除荣耀联盟想搞个大新闻所以故意整蛊他的可能，他最有几率遇到的便是闯了鬼门，到了不该来的地方。
“哎哟，大侠，你还没付茶钱呢。”那人见叶修不付账就要走，连忙拽住了他的胳膊。
一股透彻心扉的凉意蔓延上叶修的胸口。
这个管事的手掌是冰凉的！
“哟——原来是个迷路人。”
管事抓着叶修的胳臂，低着头，语句中带着笑意。这种若有若无的笑声让叶修头皮发麻，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只想甩开这个鬼快点通过竹林回去，却发现这个鬼力气极大，根本挣脱不开！
此时的古镇倏然安静下来。
叶修抬起脸，只见这条街上的所有人、包括茶摊管事，都在看着他。而他却看不清他们的脸——这么多张脸都极为模糊，一张都不能用活人的眼睛看清楚五官样貌。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迷路人？怎么办？”
“是迷路人？”
“要不要通知少爷？”
…………
三 相逢
冷汗擞擞而下。
“伯爷？……叶修？”
恍然间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叶修的反应竟然是僵硬地转过脖子去看。
眼底兀地映入了一双熟悉的眉目。
这百千鬼魂中唯一一张看得清的脸。
唤他的人用一双黑底金凤纹的纸扇遮住了一半脸。扇骨是白色的，和他苍白、关节分明的手相似。那人眉目清秀，眼神深邃，迎上叶修的视线，眼底流动着光。
那双手、半张脸……分明是——
“沐秋？”
叶修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先前太过恐惧、还是现在太过惊讶，嗓子哑了七分。像海风碾磨过的戈壁滩，咸涩粗糙。
苏沐秋穿着宽大的浅色锦袍，绣着白色的祥云暗纹。腰间用带子束起，缀着白玉坠子和锦囊，整个人显得修长笔直。袖摆补了金棕细针收口，衣襟和衣摆也烫了金色的纹路。发髻用了纱制的布料，和记忆中的苏沐秋不同，这位青年长发飘飘，颇有几丝仙风道骨的意味。
“果然是叶修。”那人“唰”的一声收了折扇，轻飘飘地开口：“都散了吧。”
闻声，一阵奇风刮起，古镇上便只剩他们两人了。
一枚铜钱稳稳地落在茶桌上，苏沐秋踱步向他走去。
几乎没有脚步声。
那双苍白的手慢慢摸上叶修的脸，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手指修长，掌心很薄。叶修侧了脸，主动贴上他的手掌，果不其然，冰冰凉凉的。
“苏沐秋？”叶修的喉结滚动，这次的声音终于不再沙哑，只是有些发颤。
“热的。”
苏沐秋没搭理他的话，看着叶修发白的脸色很轻很轻地眨了两下眼睛，手慢慢下滑，移到了叶修的脖颈处。
跳动的脉搏。
“你还活着。”
苏沐秋像是有些低落，垂下了眼眸。
“你还不该来这里。”
叶修沉默。
夜风吹过，湖里的莲花灯打了个旋儿。刚才还热闹极了的古镇转瞬间“人”去楼空，这特地布置地喜庆红火的地方，竟然透露出凄冷的味道来。
“夜里冷，去楼上坐坐吧。”苏沐秋说。
四 错认
“这是第几年了呢？”苏沐秋对着窗外说。
屋内，烛台微微染着，叶修旁的桌上置了杯热茶，袅袅白雾飘上，消散在空气中。
“我死的第几年了？新皇已立，服饰都改得像西洋人了……”
窗前的人轻轻念叨——若是苏沐秋在其他什么人面前这样念叨，那人多半是要吓个半死，只是现在这个人是叶修，叶修能够静静地听着。
他把折扇收在了木阁子里，取了一把玉萧出来把玩。玉萧通体雪白，隐隐透明，尾端缀着红色的穗子，异常显眼。
苏沐秋说的内容很奇怪，一开始叶修还以为他是在说游戏中的事情，但是越听越离奇，这完全就是另外一个“叶修”的故事，一个发生在类似古代的故事。
苏沐秋突然转过身，神色定定地说，“伯爷，你该走了！”
他说完话，神色又变得清冷起来。叶修见他从阁子中拿出一盏琉璃灯，从烛台那边引了火点亮。这盏琉璃灯与先前古镇店铺中展示的不同，琉璃灯罩上烫着金片，做成了枫叶的模样，昏黄的灯光异常温暖。琉璃灯上系着灯把，把尾也被雕刻成了祥云的模样。不知道是燃料还是木头，空气中弥漫这淡淡的香味。
“你拿着这个，从来的路回去吧。”
苏沐秋说完，又把倚在门旁的油纸伞递给他。
“今夜有雨。”
叶修接过灯和伞，看着他，“沐秋，我不是——”
——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叶修。
“这座孤城，后来怎么样了？”苏沐秋打断他，扯了个笑。
“当然是重建了。”只不过建成了游乐园。
苏沐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说：“走吧，你该走了。”
叶修也知道自己该走了。
他退到门口，回望这间屋子。客堂没有过多的摆设，除了墙上的几幅字画，便是那个架在柜子上的阁子。琉璃灯、玉萧、折扇，都是从这阁子中取出。鬼使神差的，叶修走了过去，视线黏在了一个打开的盒子上。
精致的镂空雕刻盒子上盛着淡黄色的锦缎，锦缎上静静地置着一根簪子。簪子看上去是木制的，只是叶修本能的觉得，这个木头不是什么凡品。
“这个能送我吗？”他问。
苏沐秋怪异地瞧了他一眼，“拿去拿去，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谢谢。”叶修说。
两人下楼，古镇又变了先前热闹的样子，熙熙攘攘，之前诡异的场景不复存在。叶修张望了一圈，发现茶摊搬到了桥对岸，似乎在故意躲着他。
竹林前，叶修又转身了。
他看到苏沐秋一副要哭的样子。
苏沐秋看见他转身吓了一跳，颤抖着说，“这是我和叶修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随着他的话，眼前的场景逐渐扭曲，唯有他脚下的竹林、身前的篱笆未变。
五 初见
灰白的墙壁，青绿的墙檐，翠色的草叶，碧色的湖水。
这是苏家的院落。
叶修发现自己突然来到这个地方并未慌张，他知道这是哪个“苏沐秋”在给他看他的经历。
手上的玉萧雪白，嘴唇开合间便是一曲丝竹佳酿。苏沐秋此时尚未及及冠，就已经随着家族中的商队走遍大江南北，通晓经商之事。加上平日里有些闲暇，琴棋书画便也沾染了不少。这手玉萧便是和江南柳家三公子学的，只是那人用这萧声来讨人欢喜，而他用这萧声来舒气平心。
“站了这么久，坐下喝杯茶如何？”苏沐秋此曲终了，收了玉萧。庭院的石桌上置了茶具，他便倒了两杯清茶。
话毕，一个人果然从竹林中悠悠走出。
他穿着神色劲装，袖口和裤腿都紧紧束起。抬脚便能轻巧地越过篱笆，步子稳稳地落在石桌前。
苏沐秋平静地上下打量着他，这个人衣着看似低调，其实价值不菲。眉目清朗，器宇轩昂，加上腰牌和腰坠，
“伯爷怎么有兴趣光临寒舍？”
叶府的腰牌，勋贵的装束，年轻的面貌。手指略带薄茧，站姿挺拔有力，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在叶府中只有两人，大公子和二公子。此人又面带调笑，擅闯别人屋舍……应该是大公子叶修没错了。
“咦。”那人有些惊奇，“我和你没见过面吧？”
“没有。”
“那你是第一个一眼就能分清我和我弟的人。”伯爷也没客气，大大咧咧地坐下喝茶，“要是我们不说话不动作，我爹我娘都认不清我俩。”
“苏家从商。”苏沐秋答。
“哦——商人的眼光，嗯？也不怎么样。”那人拖着腮帮子，学着苏沐秋先前的目光上下扫视，像是觉得满意极了点点头，“那你看得出，我是何缘由光临苏少爷的寒舍？”
苏沐秋挑眉，欣然接受叶修的挑衅，
“游山玩水？”
叶修拧了拧眉头，像是在琢磨这个答案对不对。片刻后，吐出四个字，
“离家出走。”
微风若有若无地挂过池塘，荷叶轻轻晃动，塘中的鲤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跃起，“扑通”一声又掉回了水里。
叶修看见这位少爷木讷讷地愣住，接着说，“我去问过云秀了，云秀分析了一下京都所有的勋贵子弟、富家儿女，最有离家出走前途的可能就是你了，苏沐秋是吧？从不从商我不在乎，反正你肯定有办法把我弄出去，是不是？”
云秀，楚云秀是朝中重臣的独生女。坊间传闻她生得一副好皮相，性格却极其豪迈勇武，在家中的种种传奇事件就不说了，在外还三天两头便带着护卫往城外的“南山”上跑，直到她十四岁的时候被送去寺庙念了半年的经，性格才算是有收有放。现在也是名满京华地名闺，无数公子的梦中情人。
“我为什么要帮你？”苏沐秋突然回神，严肃地说。
“你为什么不帮我？”叶修理所当然。
“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啊！”苏沐秋愤愤道。
“和商人讲道理，你当我是傻的吗？”叶修古怪地看着他，“现在我在重新考虑要不要和你走了。”
“快重新考虑吧，不然我就喊人了。”苏沐秋起身离开。
“别啊——”叶修连忙抱住他的双腿，“苏大人，苏大人有什么想办的事吗？只要本人力所能及，做成之后只求苏大人能够带小的出去转转——”
“力所能及？”苏沐秋想起什么似的顿住，“你什么都肯做？”
“当然。”
“那我要你查案。”他眼神肃凛，“我要你查十年前苏宅灭门的案子。”
…………
回忆忽然中断，古镇诡异的扭曲，在黑暗中张牙舞爪地露出凶相来。
“快走吧。”夜色下，苏沐秋几乎都在浑身颤抖。
“好。”
六 往昔
竹林起了雾，竹林也有萧声。
叶修手执琉璃灯，循着萧声走。
刚才回忆突然的中断，明显和那个“案子”有所关联。离开了古镇，叶修也不害怕了，只剩一种宛如看的小说半路中断似的压抑。
忽然，箫乐中混入了马蹄声。
叶修抬头，发现竹林竟然开始变化，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树木，而他脚下的杂草也变成了一条大路。很明显，回忆又开始了。
“若是给少爷一把强弓，他可拒敌千里。”马车夫悠悠地说。
马车上的伯爷似乎觉得十分有意思，他探出脑袋张望。车队四处都倒着呻吟着的山匪，苏沐秋正在向属下安排着什么事情。他手臂上的机关弩像是一次性的，张开了便没再收回去。弓弩通体黝黑，在大太阳下也不反光，看起来还沉甸甸的，大概是某种特殊的金属。
方才商队被山匪打劫，还没轮到伯爷出手，苏少爷便一箭给人的肩膀来了个对穿，属下也是异常勇猛，到头来反而山匪们像是被打劫了似的，一个个被扒光了随身的财物、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
“伯爷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苏家商队常年就往那些危险的地方走，这几十年下来啊，身手也就练得这么好了。”待商队修正完毕启程，车夫又开始叨叨。
“哦——我懂的。风险越大回报越大，是吧？”
那车夫恍然大悟状，“是的，是的，就是这个理。”
“好好坐车。”苏沐秋出声提醒。
叶修光顾着和车夫攀谈，大半个身子都露在车外，要是一个急转弯肯定得被甩下车摔个底朝天。他听话地把车帘放下来，回头看了看苏沐秋，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个制式诡异的弩收了起来，又在闭目养神了。
“沐秋？”
苏沐秋张开了眼睛，发现叶修的脸近在咫尺。他眨了眨眼，长睫微微颤动，不由自主地往后靠，把距离拉开了一些，无辜道：“伯爷？”
“唉。你是真的对本伯百般信任，还是觉得本伯其实是个傻子？”叶修直视他的眼睛。
“此话怎讲？”
叶修抚摸着藏在苏沐秋左袖中的弓弩，冰凉的触感，“凌雪阁制式——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凌雪阁’，操持了无数恩怨情仇情报消息，以杀止杀，日进斗金。”他又摸了摸苏沐秋温热的脸，“苏家只是凌雪阁的一个障眼法，你的地位应该不会低于阁中决事的元老。这个商队，或者说你的部下们的实力远比塞外边疆的精骑队高。能够领着这样一群人，凌雪榜上排行第一，百步穿杨‘秋木苏’就是你吧？”
“伯爷果然博学多才，江湖之事都了解的这么清楚。”苏沐秋收起了那副无辜的表情，神色清冷极了。
“苏沐秋啊、苏沐秋，还是该叫你秋木苏？”叶修无奈。
被揭露身份的那人没接话，马车内的香炉依旧荡着青烟，叶修放弃了等待回答，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案子我托宫中好友查了这么久，终于整理到了线索。”
“犯人是谁！”苏沐秋突然激动起来。
叶修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像是在嘲讽对这句话大反应的苏沐秋，又像是在嘲笑口气落寂的自己。
“‘铁隼’。”
苏沐秋愣住了。
“有点关系的人都知道，‘铁隼’是当今圣上个人的御用军。所以犯人自然是当今圣……”叶修解释。
“别说了，我知道。”苏沐秋打断他，片刻后又开始喃喃自语，“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我一直都在想，会是谁。李家、张家、孙家都脱不开关系，所以我都报了仇，现在他们哪一个不是家道中落妻离子散！然而我早该知道的，最记恨、最畏惧爹和祖父的该是那个人……帮帮我，叶修。”
“沐秋，我可以答应你。”叶修靠过去抱住他，“但是你只能杀这个人，从今以后只能再杀那一个人。”
“……好。”
六 暗局
时间像是过去了很久，苏沐秋经常吩咐使唤的那个属下脸色有些憔悴。
“烟儿安插进去了？”
“是。”
“那照计划进行吧。”
快半年的东西奔波制成了一张原本是缜密的计划，却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整个皇宫在那天夜里突然燃起了大火，守卫军在宫墙之中加强了巡逻，凌雪阁的杀手只得临时改变计划，乔装成了卫军混入。
潜入皇帝的寝殿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而面对寝殿之中整齐列队的‘铁隼’和皇帝时，所有杀手都沉默了。
不是恐惧，他们只是在等苏沐秋的一个命令。
一个拼死相搏的命令。
殿外似乎有人想禀报宫殿着火的消息，但一听‘铁隼’正在保护圣上，便放心的离开了。
皇帝的身旁坐着个人。
“叶修，你骗我？”苏沐秋异常冷静。
叶修依旧穿着深色的劲装，只是带着半张金属面具，用金线串着绑在脑后，黑色的流苏缀在脸庞。这张面具和‘铁隼’的面具相似，但却更加精致，代表了‘铁隼’的领导权。
他若无其事的坐在另一半象征权利的龙榻上，皇帝却不敢多说什么。
“苏沐秋，你也骗了我。”叶修慢慢地说，手中的信纸随他摆开的双臂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你调查了所有‘铁隼’成员的名单，包括他们的九族。”他顿了顿，剑突然出鞘。只见银光一闪，剑身轻轻拍了拍皇帝的脸颊，又收回来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该说是凌雪阁的路子太广，还是你‘秋木苏’太厉害了呢？等这个人死了，下一个便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吧。”叶修直接把另一沓纸摔在了地上，“你答应过我，从今往后只杀一个人。但是这些是什么？苏沐秋，你是想要屠城吗！啊？”
“一叶之秋，原来是你。”苏沐秋淡淡地说，“我还以为只是藏得太好了，没想到近在眼前——凌雪阁听令。”
闻声，刺客们身形紧绷。
“沐秋。”叶修的声音有些压抑，“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苏沐秋的眼神恍然有些空洞，“你以为，我这半年只做了京城的部署？也是，你毕竟只是个有点本事的勋贵，顶多也就再加个御用军‘铁隼’的头衔。这片江山，北有强敌，南有蛮夷，沿海还有倭寇。荒凉之地却经年苛税，民不聊生，本就是个空壳架子，一推就倒。”
“大胆，庶民而敢通敌叛国！”皇上毕竟是皇上，听出了苏沐秋藏着的话。
叶修的眼神一凛，皇帝不敢再出声。
“通敌叛国？这天下本就该有我苏家的一半。”苏沐秋说，看着皇帝震惊的表情觉得有趣极了。
“你是苏将军的儿子！我早知道苏家会出叛徒！”
“闭嘴！我家四朝元老，世世代代都为你们家开疆拓土，哪一个最后不是死在沙场上。哦，我和我祖父不是。”
“我祖父死在了你的刀下，是吗？我的父亲，守城的时候等不来援军，也是你让铁隼给孙统领下得命令吧？我还活着，就不算了。”苏沐秋悠悠地说，“苏宅一家上下近百口老小，一夜之间全部……你也真是狠得下心。也就是这样，才喜欢看些把你的仁德夸得天花乱坠的折子吧？”
“知道事实后，我无论怎么想也想不通你个昏君怎么会觉得苏家有威胁，一查才知道，就是因为个满口胡编乱造的破道士！”
“沐秋！”叶修出声。
他内心绞着痛，当初他自然也是查出皇上听信一些歪门邪道的话迫害了不少忠烈。
“皇上给他建的道观被我烧了，里面的人一个不留。”苏沐秋示意叶修，“我说完了，你可以动手了。”
皇帝惊恐地看着叶修，后者一声叹息，长剑出鞘。
泊泊鲜血从昔日里龙袍玉带的人脖颈流出，没过多久，这人就彻底没了生息。
“这些人，我也是要杀的。”苏沐秋扫了一圈铁隼。凌雪阁来的人有十个，而这里的铁隼却有四十九个。
“我呢？”叶修问，“你也要杀我？”
“我不杀你。”苏沐秋答。
“那你也不能杀他们，他们是我的弟兄。我从小就生活在军营里，和叶秋不一样，他以后是个名正言顺的侯爷，而我从小便被培养成……”他解释。
苏沐秋不再听他说话，垂眸，“条件。什么条件，你肯放过凌雪阁？”
“……很简单，等新皇的事情安顿下来。你和我走，中间不能出岔子，凌雪阁还是铁隼，你都不能再扯上关系。”叶修急急忙忙说，“我带你去游山玩水，去你想去或者我想去的地方。我只想你放下仇恨，快快乐乐高高兴兴地和我活下去，好吗？”
“好。”苏沐秋说，“我答应你。”
叶修心里凉了八分。
七 旧别
之后的回忆跳的很快。
那晚上下了场大雨，大雨扑灭了大火。凌雪阁的人都乔装成了铁隼，顺利的出了宫城。所有事情，皇帝驾崩也好，宫中刺客也好，都由叶修来接洽和朝中重臣来处理，叶修的发言权似乎非常大，新皇已经确立，先皇的葬礼也按期举行。
苏沐秋是被丧钟吵醒的。
叶修没有送他回凌雪阁的院落，而是接他去了自己在京城购置的屋宅。偌大的屋宅除了几个打扫的佣人便没有其他人了，就连早上来服侍的侍女也是从铁隼中抽派的。
“你们铁隼也有女子？”苏沐秋好笑的问。
那个侍女动作僵硬了几分，没有回话。
“我们凌雪阁也有。”苏沐秋自顾自地说，“我并不是歧视，只是我曾经有个妹妹……”
他拖长了语调，像是在说故事那样耐人寻味。
“怎么？你想听？”苏沐秋对着放慢了动作的侍女笑道。
“我想听。”一个人推门而入。
“奴婢告退了。”
“叶修。”苏沐秋堪堪抱住扑过来的人，“一晚上没睡？都忙活完了？”
“快了，再等我两天。”叶修累瘫了似的挂在人身上，还没挂多久就被扔到了床上，迎面盖过来一条棉被。
“好好睡觉。”苏沐秋说，“等你忙完了，我想去南山看看。”
“南山？”叶修嘀咕了几遍这个词，没抵挡住翻涌而来的困意，渐渐进入梦乡。
他醒来的时候，房内的光线昏黄柔和，太阳应该是正在下山了。叶修一个鲤鱼打挺，猛地从床上做起来，惹来了案边正在看书的苏沐秋的注意。
“你醒了？”
“啊，醒了。”
苏沐秋竟然没走。
叶修内心霎时间充满暖意。可能那个时候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苏沐秋其实是会放下过去的那些事情的。
“我前面和厨娘一起烧了几个菜，你既然醒了我就去让他们热一热端上来。”苏沐秋放下书卷。
“等等，沐秋。”
“怎么了？”苏沐秋转过身，脸上带着微笑。
叶修伸出双手揉了揉苏沐秋的脸，“不用这么勉强自己。”
苏沐秋眼神暗了暗，扶起对方的脸吻了上去。
“呵呵。”趁着对方出神，留下两个意味深长的字扬长而去。
天气入了秋，叶伯爷更是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各地交上来的折子要看，铁隼也要派出去打探情报，何况还有苏沐秋在边疆捅了的一圈窟窿。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五日，直到第六日才有所缓和。
“我想去集市上看看。”苏沐秋说。
“唔，皇帝驾崩，整个京城都如丧考妣，有什么好看的。”叶修悉悉索索地穿完衣服，看到苏沐秋正站在打开的窗户之前傻愣愣的吹风，“入秋了风凉，你也不怕冻着。”
说完就要去关窗，又摸了摸苏沐秋被吹得风凉的脸颊，却发现那人低垂着眼眸，像是在神游。
“凌雪阁宝物榜上第一。”苏沐秋说，“绝情灭欲散。”
绝情灭欲散，中毒者会在七日之内被逐渐磨灭所有情感欲望，七日后麻痹整个身体而亡。
“…好，我们去集市上看看。”叶修哑着声音说。
集市上果然不如先前的热闹，一些地方的大红灯笼，缀着的横幅都被摘去，换上了素色的布匹。行人也很少，除了叶修、苏沐秋和一些必须要过日子的生意人，便很少有其他人了。
“说起来，我还没好好看过这京城。”苏沐秋的眼神亮亮的，“真想看看它大红大火时候的样子，像那样，满街都挂上红灯笼。百姓都拿出自己最好打扮，来这里玩。街上有卖糖葫芦的，有卖糖人字画的，有卖炊饼点心的，之后我们再去城外的护城河那里放莲灯。”
“解药在哪里？”叶修拽住他的胳臂。
“叶修？”
“我问你！解药在哪里？”
苏沐秋眯了眯眼，凑近他的耳边说，“十年前苏宅灭门，一场大火，自然什么都没了。”
终 离梦
第七日。
苏沐秋和叶修用完午食，上了南山。
半山腰的时候，他们遣退了所有的护卫，两人徒步上山。
南山的风景很好，溪泉流水，苍翠茂林，不愧是楚家小姐小时候喜欢来玩儿的地方。苏沐秋一边和叶修说笑，一边拾了根木枝，用来开路。
他的左臂已经卸了机关弩，身上原本带着的暗器也扔了个干干净净，加上本来就有武功基础，爬山的时候看起来竟然比叶修还要轻松。而且苏沐秋似乎对这一带颇为熟悉，总能在看起来无路可走的地方峰回路转，没过多久就把叶修绕晕了。
幸好，他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眼前的一片坟地看上去静谧极了。因为正巧逢着秋天，枫树的叶子或红火黄都已落下，驱散了应该有的萧瑟气氛，反而从颜色上让人感到温暖。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在落叶堆上留下斑斑驳驳的树影。金灿灿的阳光照在空气中，浮动着灰尘。
苏沐秋一脚踏破这幅景象，穿过这片坟地，把一束用纸包好的花留在了其中一个碑前。
接着他不再停留，拉着叶修的手往更深处走去。
坟地深处有一颗巨大的枫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品种原因，明明还不是深秋，整棵树的树叶却都被染得或火红或金黄了。而且因为有个斜坡，所以哪怕这棵树十分粗壮高耸，山下的人也发现不了此地还有如此的美景。
“叶修，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苏沐秋说完，轻轻地搂过人，解了他的发髻，用什么东西开始盘发。他的手有点抖，盘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最后终于是勉勉强强固定住了。叶修捉摸着，那可能是一根簪子。
“梧桐相待老——我有些困了，想睡会儿。”
“沐秋。
”叶修抱住他，鸟皈依巢般眷恋地说，“你睡吧。”
“嗯——晚安。”
苏沐秋便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了他身上。
叶修闭上眼睛呼吸了一会儿，轻轻抱着苏沐秋靠在枫树下。树下堆积着厚厚的落叶，苏沐秋好像还是觉得冷，整个人抖了抖，叶修便把外衣脱下来盖在了他的身上，落下了一个吻。
眼前的场景又开始扭曲、模糊变回了竹林。
叶修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地，挣扎着想要清醒，忽然间一阵萧声传来，他便瞬间醒了。
睁开眼，是熟悉地天花板。
曲子正巧落下了尾音。
“咦？阿修你醒了啊。”随着“咔哒”的开门声，苏沐秋出声问，“都快睡了十个小时了，晚上是真的准备熬夜征战荣耀呢？”
“现在几点了？”叶修迷迷糊糊。
“快九点了都。”苏沐秋说，“对了，你这堆东西哪个市场淘回来的？沐橙说她觉得那个琉璃灯挺好看的，也想买一个挂房间里。”
叶修愣了一下，突然发现一柄油纸伞靠在床边，而琉璃灯和木簪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
窗外，天空默默下着雨。
全文完。
后记：
听了梦境描述后的苏沐秋：“没想到啊阿修，你脑洞原来这么大？做个梦都前世今生的来一遍？”
叶修：“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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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杀气清艳无方
谁的剑气如此浩荡
当了一次后妈真的开心，我还想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