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落景

魂归九天,一梦长安。

【伞哥中心】沉岁

1.一发完结,伞哥中心向

2.可能有点谈人生,主要是想说叶修短暂的人生却充满丰富的威名与赞美、同时却还包括承担负面群众的负面情绪。以及活了几千年的伞哥感慨的内心世界。

3.其实我真的是起名废。

*

  天空中厚密的云层翻动涌滚着向远处泛起淡淡黄色的苍白天空卷去,留下仓促的几缕白烟絮絮绕在树海枝杈间的绿叶上。曾在千百年前,锋利的刀刃斩断这些肆意生长的植物,它们化为尘土,却用暗绿和深褐的色彩记住了历史,这是他们所描绘的。

  战场上戈戟相撞发出脆响,法术的火光点亮本应漆黑的夜空划过道道璀璨交织成天罗地网。

  嘉世帝国是由斗神创造的。

  无论是珍藏在首都大主教堂中令人奉拜的、十几厘米厚的羊皮硬质书《帝国历史》,还是学院里骑士们所阅读的、印有漂亮烫金字体的皮质手册上,都这样描述着他们的斗神——叶秋。

  

  

  邱非把画着树海地形的羊皮纸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他身后的士兵愤愤地用脚将残破的废弃物碾进了潮湿的泥土里。

  是的,他们迷路了。

  或许也可以说,他们回到了原点——树海进入口。

  一名士兵喘着粗气擦去了额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水,他的声音带上了因低气压而空气黏糊稠厚的呼吸。

  “队长,我想传说也许是真的,或许只有斗神才能够找到他,找到那位传说中的预言家……”

  “闭嘴。”

  目光凛冽的少年打断了他。少年将手中的战矛攥紧,他转过身,面目一如既往的严肃。

  “接下来由我自己去。”

  他的目光不住的飘忽到地面的某个点,他听见队友质疑和担忧的声音。

  “可是,队长……”

  “原地休息!”他喝声命令道。

  “是!”

  

  即使叶秋拥有再强大的战斗力,再智慧的大脑,也仍然避免不了人类的尽头。他可以被描绘成英勇善战、并战无不胜的战士,也可以被言语成战术大师,但他几十年的生命换来的三百年的帝国不朽并不可以延续。

  如果嘉世的居民可以不继续沉浸在不停用浓墨重彩渲染的斗神神话中的话。他想。

  他想看见最最本质的叶秋,虽然早已不可能。

  在神话故事中,叶秋屡屡战胜的关键便隐匿在这树海,直系血亲的学者们畅谈到隐居在树海中的预言家时总是个个神采飞扬,他们早已没有百年前智者的矜持与稳重,唾沫横飞的创造着仅仅属于脑海中的历史。

  在邱非听见斗神一挥手就能让全数敌军都吐血而亡时,就不想听他们再扯谈了。

  蓝雨的喻文州都没这么强的暗系法术呢,更何况是战斗法师主职业的叶修。

  然而三百年,嘉世帝国衰弱,众联盟崛起。

  

  别无他法的骑士长邱非,只能来到这个世界的最最尽头,属于嘉世国土的边境树海。

  为的只是一句斗神留下的话。

  或许需要我的时候,请抱以真挚的祝福来到这里。晨露会为你而聚集在甘美的果实上,阳光会为你献上它所爱的事物。

  感谢上帝,如果没有那个“或许”的话。

  从教堂那里得到的地图像极了流传百年的古物,结果却是为了满足虚荣心而自我安慰的设局,天知道神父那天天口中默念的神是哪位。

  或许,天真的知道。

  

  没有人知道这片树海有多深,见鬼的地图是错误的,而邱非也不可能带着队一起寻觅那该死的“或许”。

  年轻的士兵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松软的土地,灌木的枝叶茂盛,远远的还能听见由土丘后传来几声温柔的动物低鸣,俨然有种误入仙境的触感。

  当然,如果之后没有下雨的话。

  

  少年年纪轻轻却拥有一颗强韧的心,他无论如何也忘不掉他所出生的城市在几十秒就被震撼天地的摇晃扯裂撕开,万物无处遁形,视野瓦解。感谢上天,他的养父母将他塞入了日常烧饭用土石砌成的灶台。

  坚固的水泥空间异常狭小,一旁的水缸不出意料的碎裂,湿哒哒的混着烧成灰的稻草和玉米秆子,粘腻呛人的粉尘只要动一动就会迎面而起,四周的废墟偶尔发出震耳的响声。城市不大,建筑一般三到四层,却是排列的异常紧密,他不得不抹了把湿泥在自己脸上,要清醒些。

  邱非被人救出时依旧保持着清醒,他进入医疗棚昏睡后醒来时,救助他的微草士兵曾告诉他那时已经将近一天多没睡,而大概与自己住同一间屋子的中年夫妻却在迈出房屋的那一刻在拥挤的小巷中同许多恐慌的人群一同被碎石活埋,邱非感谢结识了二年的养父母,他为此曾在擦伤与挫伤大致康复后义务加入志愿军搜寻生还人员。

  哦,是的。他们从医。

  即使没有人记得他们确切的名字,他们的那一个小故事却还是会通过微小的渠道被人知道,像是那远古悠久的神话故事一样。

  这也是邱非后来成为军人的原因之一。

  

  狂风席卷着树林翻动着湿润的土地与茂密的枝叶,将本就湿滑的泥土用雨水和落叶败枝捣成了更浑浊的泥浆,铺天盖地的雨帘让人分辨不清方向,邱非只能以极其强硬的方式往前行。

  而在他找到落脚的参天大树时,浓密的积雨云让他分辨不清太阳的位置而根本不知道时间,特有的腐烂纤维气味充斥在这里让他咽不下随身带的干粮,而就在他准备砍倒一颗树辨别年轮的时候,一只手阻止了他。

  手并不是很白,却是色调均匀、修长,并且骨节分明的。

  手的主人这样说:

  “这里的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来我家吧?”

  邱非看着青年清秀的脸庞,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而邱非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带着走进了一条由密密麻麻的藤条所覆盖的通道,他渐渐地开始听不见外面滂沱的雨声,却是有偶尔几滴雨渗透进来。他不由得警惕起来,看着前面依旧撑着银伞的年轻青年,身高不高不矮,带着温和的微笑。

  在不明亮的光线下,脸上显得些许苍白了点,嘴唇也是没有什么血色的。头发很整齐的梳在了脑后,一双明亮的眸子明晃晃的在黑暗里看着路。

  

  “你怎么会在这里?”邱非刚开口就后悔了,只能警惕的握紧了随身的战矛。

  他看见对方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后有睁开,带着几分狡黠却又好似仅仅是笑意一般。

  “我住这里。”

  他的声音很好听,平稳、咬字清楚。

  “住在这里?”

  邱非反问道。

  “是的。”

  青年拨开挡在通道出口的巨大棕榈叶,露出外面的景象,他重复道:

  “我住这里。”

  外面是雨后明媚阳光照着的柔软草地,光束打在那不小的木制房屋上,偶尔有鸟叫与兽鸣夹杂着叮叮咚咚清脆的水流声围绕着那一小片菜田和一颗苹果树。

  木屋的窗台上放着一个玻璃瓶,里面装了朵红色的野花。

  

  “你说雨不会很快停。”

  年轻的士兵咬着字说。

  “没错,我说‘那里’的雨不会很快停。”

  青年似乎偏爱重复语句,但随后又察觉到什么似得轻声笑起来。

  “你叫邱非。”

  青年看着神情古怪的少年。

  “进来坐坐吧。”

  他缓声邀请道。

  

  舒适而温暖的屋子里,没有外面独特的属于树海森林的味道,淡淡的花茶香气弥漫于其中。

  邱非不由得深呼吸一口气,好让自己别在意铺在地上的那些猛兽兽皮。

  “那些可不是我打来的。”

  青年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用食指扣起玻璃茶壶,选择用火元素魔法让它加热一些。

  邱非皱起眉,他对于这种滥用魔法浪费魔力的行为一向不赞同。

  “你得放下你的脾气。还有,轻点儿,雨后可是个睡觉的好天气。”

  青年望着茶壶里翻滚着棕褐色的茶叶出了会儿神,没看向少年的眼睛却好似看透了一切,他将茶壶放到木桌上,又从橱柜里拿出用干净的布包着、倒扣着的茶杯放在茶壶旁边。他一边轻轻的提起茶壶,一边哼着轻柔的调子,全程没有一点杂音。

  邱非不得不承认茶香溢出的那一刻她被打动了,气味醇厚却不显得浓郁过人。

  他看见青年似乎是眨了眨眼睛笑看着他,倒好一杯茶水挪到了他的面前。

  “我叫苏沐秋。”

  “你可是把我从午睡中吵醒了。”

  

  直到苏沐秋从烤箱里拿出茶点,少年一直都处于晃神的状态。

  不得不说这屋子非常舒服。

  邱非难得的替自己开脱道。

  座椅不是城堡里那种过度的柔软,反而像家里的被褥一样暖洋洋的,茶香和淀粉、黄油和白糖烘烤的味道,稍微偏凉的室温和不温不火的暖炉……

  如果是元素法师的话,为何不去参军?

  “预言家?”

  邱非有些迷迷糊糊的嘀咕出了声,随后被自己的想法给脑袋一个清醒。

  “不,我不是。”

  苏沐秋意外坚定的回答道,声音不同于先前透露出的那样柔和,他一字一顿的,

  邱非一开始还想说些什么。能在边境树海里这种条件下生存的、或许是元素法师的人,总不可能是什么猎人吧?况且自己先前带队想要进入树海,还未能……

  “因为树海只会放行有诚心的人。”

  苏沐秋像是读透了他的心思,

  “你的队友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抱怨,他们对你的信任并不牢固。”

  他叹息着摇摇头,

  “树海没办法让他们进来,我喜欢安静,而且……”

  “这里有需要保护的东西。”

  

  邱非沉思了一会儿:“斗神叶秋吗?”

  “是叶修。”

  青年不禁笑出声答道。

  “他必须呆在这里吗?”

  “是的,在这里他就是一切。”

  

  “他想要什么?他拥有过一切。”

  邱非抿了抿嘴,有些不解的眼光让苏沐秋为难的用食指磨蹭着好看的彩色玻璃质茶杯的杯柄。

  “有这样一个故事。”青年开口说。

  “曾有一位名为George的勇士,他为了保护国家而与一头恶龙争斗了九百九十九天。毫无疑问他超越了人类身体的极限,他砍伤了恶龙的翅膀,将恶龙锋利的脚爪磨秃并且在恶龙的犄角上宣告胜利,最后他看着奄奄一息的恶龙赤红色的眼睛,驯服了它。可是在接下来的冒险里,他因误入了时空隧道而来到几千年后。在那里,所有的人都拥有一个三维盒子,那里的人生活都离不开盒子,他们住在三维盒子里,用三维盒子交谈、吃饭和休息。未来的人很欢迎George,也给他了一个三维盒子。没超过一个星期,George选择了自尽。”

  “连凶残的怪物、饥饿和困倦都打倒不了的George,却被文明轻易的击败了。”

  他抿了一口茶,声音低沉的继续说:

  “一切,他想要真正的一切。”

  少年倒吸一口凉气,似乎从话里摸透了什么却又不明不白,宛如窗外晃眼的阳光照在树叶上而投下来的斑驳树影,似乎温暖、却是冰凉。

  

  “我是一个游说的人。正巧你在我休息的日子里前来拜访。”

  “你想要的答案我是能给你的。”

  “正如千百年前帝国的公主一样。”

  “你见过她?”

  “是的,她有一头让所有女性都羡慕的金发,一直垂到地上,明明从来没有修剪过却是美丽的让人无比羡慕。她的皮肤很白,在她十六岁那年依旧白的宛如她出生的时候。她有好看的明橙色的眼睛和灵活的手指。”

  “她喜欢穿白色的长裙,但她在舆论与绯议中身着黑色战衣出征。”

  “她与一个弱小的同盟国通婚,本就让自己的地位受到震撼,而她却在此时选择了为国家而战斗。叶修其实是她的儿子之一,叶秋是他的双胞胎弟弟。”

  “叶秋继承了王位,而与他面容相似的哥哥带领军队。”

  苏沐秋眼神移向了窗台上那个淡蓝色的玻璃瓶,仔细看着上面微微流动着蓝光的繁复精美的纹路衬托那朵嫣红的花儿,他好笑的说:

  “这是她所折下的、别在哥哥叶修耳后的风信子,在她因过度年迈而离世的时候,她请求我用她的血染红了它,哦、不得不说她的容貌真是时间也无法摧毁。而足够的元素能使那朵花能活下去上亿年。而我的年龄……这可是个秘密,无可奉告。”

  “你想问的我都回答了,然后你能做什么呢?”

  “活在几百年后的你能做到什么?”

  苏沐秋放下茶杯,把铺在沙发上松软的毛皮揉捏的皱起来,他低下头,声音一如既往显得平稳而柔和。

  

  “我有一个朋友,在他出生的地方,或许可以称之为家乡吧,那里的人们都信仰水的纯净,认为它能洗涤一切的污浊和浑渍,令异象重返正途。无论出生还是辞世,人们都会接受洗礼。年轻的母亲用水沁湿婴儿的身体,洁净它的灵魂,年迈者在临终前渴望一捧清水洗却一世的遗憾,虔诚的人会在死后焚烧尸体,骨灰撒入水中,期待灵魂得到永恒的安息。”

  青年突然开口,咬字清晰:

  “那时我暂住的窗下有座横跨河流的桥梁,每天都会有船只自那里驶过,特别是夜晚。送葬的船队会一直迁延到河流尾端,纯黑的船体和钉着黑玉形状十字架的棺木整齐排列。它们从我的窗下驶过,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演奏者名为Ember的曲子,缓缓地消失在那里。”

  

  那是死者与为死者送别的队伍。

  邱非深吸一口气,他听见游说人的话锋陡转:

  “我让尽职的白鸽先生给你的手下送去了消息,今天你可以在这里休息。”

  青年目光平视,眼神凝聚在远处的某个极为亲切熟稔的焦点,嘴里悉悉索索的念叨声传入脸上满是犹豫、疑惑与震惊少年的耳朵。

  “你敬爱的叶修先生啊,”

  “他在帝国内斗时选择了接受所有的怨恨、恐惧以及忿诬,他如同过去的十几年一样承担着一个有着可怕重量的担子,而他的殉职换来了延续几千百年的美名。”

  “真是太糟糕了,那个时候他捂着折断了的右臂倒在刚刚换成有着深邃香味的木门前,浑身都是乌黑的魔障和血污,一只眼睛被糊的睁不开,靴子里灌满了污水和烂泥。听他说他还把战矛却邪留给了一个叫孙翔的将军。人生最后的话说的又好气又好笑。”

  “没错,叶修来到这里时请求预言家先生进行他和他一生最后一次占卜。”

  “那就是你的到来,我将事实给予你,而你要做的就是在几个月后继承这个嘉世这个国家的重担吧。”

  “你有他的精神。你可以,就像他。”

  

  “你想去见见他吗?”

  青年起身执起漂亮的银伞。他推开门,远处滂沱的雨乘着凉风划过脖子,颤颤巍巍的飘在青年的脸上。

  “他在后山一块阳光永远都充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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